从树上下来的校长第四部分
(文章所有图片均由色季拉山提供)
十五、谢主任的母亲周三出车祸去世,给李潇请假三天,李潇说:快去快回,节哀顺变!
因为责任划分不清,赔付没有及时处理到位,谢老师在家多呆了几天。
忙到第八天,这才回到学校,李潇公事公办地说:谢老师,你们两口子只请了三天假,加周末两天不算,你们已经三天不假不到,这三天是要算旷工的。
周老师以为自己和丈夫是校长女朋友的介绍人,校长会多少留点情面,会问事件处理情况,节哀顺变,回来就好,好好干工作,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之类的安慰话。
他们本来准备好了接受安慰,鼓励,同情。万万没想到,校长说要给他们算旷工。
两人像是碰瘪了鼻子。
周老师气乎乎地说:那你怎么不提醒一下?
我们没有及时续假是不对,但哪家还不能有点事?哪家还不死个人?哪个人没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。
谢老师一字一句说完,拉着老婆冲出办公室,甩出一句:爱怎么算就怎么算。
周老师站定,说:不行呢,老谢,算成旷工,师德考核,绩效考核都要受影响。钱要受影响。
又能怎样?你看那样子?
给狗一块骨头,狗都要摇几下尾巴,这条狗呢你帮他,它不记情也罢,它反过来咬你。
知道改变不了什么,两个人只能动动嘴皮说几句难听来解气。
李潇坐在办公室,没有听到夫妻两人对话,但他心里有些毛毛的。两三天没来,人家把课安排了,按理来说也不算什么过错,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,那么较真,非要给记成旷工呢?
又想到上次,根本没有弄清楚烟灰和男鞋的事,自己就心安理得地和刘海暧昧不清。内心没有一丝不安,反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。
自己这是怎么了呢?怎么说出这样的话,做出这样的事。他觉得自己是那么陌生。
难道是温度变化后附属改变?
想到这里,他撩起衣服一看,温度也不知什么时候由36度变成35度。
他用指甲抠,掐,剔,那两个数字只是因为血液充血不同,稍微有点有点颜色不同。等充血完全自然后,那两个数字又变回原样。
他拿了一只钢笔,沿着笔画想涂改,只是把皮肤弄得很痛,擦干净之后,还是以前的数字。
晚上,他梦见那个数字还在下降。下降一度,身上的汗毛就长长一毫米,下降到30度的时候,全身都长满了汗毛,像毛竹的笋子。29度,他的脚指头手指头各掉一根,到20度,所有指头都掉光。19度的时候,牙开始掉,降几度就掉几颗,到10度的时候,牙全没有了。9度的时候,脸上长毛,头发掉光。到0度的时候,他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毛毛虫。
他试着说话,根本听不到声音,只看到嘴边吐出了一团绿色的汁液,他仔细一看,那团汁液不一会就变成了一团冰渣,散发着寒气。
他吐出一根丝,不到一秒,变成冰针。
他拉出一米粒大小的黑屎,迅疾变成冰团。
他爬动了几厘米,他走过的地方,像下了寒霜。
他向空中吐一口气,那气凝结成雾沉沉的冰晶,不一会,四周下起来玉米大小的冰雹。
他艰难地爬上树。刚才还绿油油的树,已经被他冻得枯萎,像煮过一样,叶子也慢慢变成黄褐色。
他在心里喊道:怎么变成这样?怎么变成这样?我不要,不要……
他垂头丧气地试着在树上再吐纳一次,他刚一喷出几个水珠,那水珠转眼就变成碎屑,碎屑逐渐长大,他这才看清原来是几十只小蝗虫。小蝗虫四下飞开,落到草丛里去了。
他来不及思考,打了一个喷嚏,这次每一个水分子变成了细小丑陋的泥色青蛙,呱呱叫着跑了……
我不是毛毛虫,我不是毛毛虫……他挣扎醒来。
我说的让别人不舒服的话,也许就是冰渣,蝗虫,干青蛙;我做得不好的事情,也许就是毛毛虫满身的毛;我周围的人际关系,氛围,也许就是毛毛虫爬出冰道,冰窟窿。
毛毛虫所有的一切在生活中都找到了对应,难道这个梦是真的,毛毛虫的状态和最后遭遇就是我现在生活的暗示和象征。
啊,难道这是人在大山中适应性蜕变?
他的手指头往头发里插去,深深地插去,头似乎有些胀痛。
十六、做了那个梦以后,李潇把自己进入大山之后发生的大事捋了捋:黄斌由闲散人员回到学校上班,如果放任,上面调查下来,无法回答,这样做等于为国家挽回不必要的损失;李艳疯掉,这是她内心狭隘造成,与任何人无关;刘海杀了丈夫的屁股,那是别人两口子问题,又不是自己喊她杀的;谢老师生气,是他自己不对。如果每个人都不假不到,那学校工作如何安排。如果放弃原则为了人情,那么一切都会混乱。
分析来分析去,他都觉得自己没有错,反而觉得自己是很有正义,很有主见,很有原则地在捍卫权利的尊严。
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维护学校正常运转的机械师。
这样一想以后,他之前偶尔一闪而过的迟疑,矛盾,痛苦,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正巧,周一例会的时候,李潇又发现一人未到。
她叫李小梅,45岁,学校的资深语文老师。人瘦得走了形,五官像是浮在蔫蔫皮肤上的微突。身体不好。
李老师怎么没到?李潇扫视了一下会场问。
她上周一做了咽喉息肉手术,可能还没有恢复。有老师提醒。
李潇这才想起李老师给自己请了例会假,说是喉咙不舒服,请一下假。
请假归请假,例会总不能不到一下。李潇说。然后拿出手机拨通李老师李老师你怎么不参加例会?请假了的,就是请假了,例会也要到的。以前没有这样的规矩,那是你们过去校长的事,不是我的事,现在是我在,要按现在规矩办。什么,你来不了?你喉咙有问题难道你的腿也跟着出问题了吗?
李潇的声音越来越大,每个人都听到了李潇的每一句话,尤其是那句:你喉咙出问题难道你的腿也跟着出问题了吗?精辟到无懈可击。
大家都低下头,在心里想,还好不是自己。
会开到二十分钟左右,李老师来到会场。
也不知是做了咽喉手术,还是心里不快,她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。
所有的老师也像做了咽喉手术一样,那次例会是所有例会最安静的一次。
夜里,李潇发现:35度变成34度。他对着吹了口气,心想难道我还被这污迹一样混乱的几个弯弯拐拐绑架不成,去你的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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